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血腥腐败的气味似乎从未消散过。
似乎好久也不曾见过光亮了,屋内屋外,一片死寂,能听得到的只有自己微弱的呼吸声,楚姒想,这样不生不死,还要多久呢,如今四肢都被砍断,舌头也被割掉,只剩下一段光溜溜的身子躺在这方寸木盆之中苟延残喘,倒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娘娘,里面还没清理干净呢。”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接着便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走了进来,五彩金凤的外袍,里面是明黄色的交领广袖长裙,头上凤冠耀眼,合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一起,让楚姒差点睁不开眼。
“姐姐这几日可安好?”那女子声音冷漠,瞥了眼楚姒,没有丝毫的诧异与惊恐,只带着些许嘲讽与嫌恶。
楚姒看着这个昔日温婉柔顺的妹妹,先是诧异,而后却又明白过来,记起宫变那日,她被逍遥王关入地牢后,逍遥王又遣人暗中将她带了出来,她原以为自己的残破之身还能得昔日爱人垂怜,可迎接她的,只是被生生切断了四肢。
“姐姐好似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楚蓁蓁挥了挥手,众人皆退下了,看着地上的人,嘴角轻扬:“世人都说楚家两个女儿,一个才貌双全,一个尊贵无双,你却还要比我好上三分,楚姒,你有什么资格能与本宫相提并论,你到现在也不过是个没了四肢的怪物而已。呵,不对,你还嫁给了可以做你爷爷的老皇帝,还给他生了个公主呢……”
楚蓁蓁看着头发散落在血污中,面色惨白的楚姒,踢了一脚木盆,可楚姒似乎已经对羞辱和身体的疼痛麻木了一般,面无表情。
楚蓁蓁的声音有些激动,一声声一句句将楚姒心中藏着的对于亲情的那点奢望全部打落。
楚姒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可是眼泪这几天都已经流干了,从家人亲手送她入囚笼,从那个男人继承了皇位,把她打入天牢开始。
“你是不是至今仍在肖想逍遥王。”楚蓁蓁说到这里,看了看手腕上雕着金凤的镯子,轻笑:“不对,他现在不是逍遥王,而是皇上。姐姐,你可看清楚了,逍遥王一直爱的是我,如今凤仪天下的,也是我。”楚蓁蓁声音温柔,就如同当年她跟在她身后温柔的求她替嫁给年逾花甲的老皇帝一般。
楚姒合上眼睛,不去看她,回想起自己这一生,竟都是讽刺。
从小被道士指认为天煞孤星,克死生母,于是她被送到尼姑庵,受尽欺辱,身边知心的丫环也被害死。直到那年选秀,楚丞相家的女儿被选中,她才被接回了京城,替代继母所出的同岁嫡妹嫁给年逾花甲的老皇帝。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牺牲是被人记在心里的,生父待她温和,继母待她柔顺,这个嫡妹更是对她亲近,就连那个高高在上的逍遥王,也对她耐心之至,甚至于承诺跟她白首不相离。她从不曾想,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让她能够更好的做他们的棋子而已,以至于到最后落得这般田地。
楚姒不愿睁开眼睛去看她,可楚蓁蓁却没有这么容易放过她:“今日过来,给姐姐备了份礼,也不知姐姐喜不喜欢。”
楚蓁蓁声音带着几分俏皮天真,她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便见之前切断她四肢的‘刽子手’拎了个锦衣华服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楚姒看清那孩子的脸,心中一痛,芙儿怎么会在这里!
“母妃救我,母妃救我……”颤抖着的童稚的声音传来,令楚姒痛不欲生,看着她满脸泪水和无助的眼神,楚姒更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姐姐怕是不知道吧,你娘亲也是被做成人彘而死呢,这死法还真是残忍……”楚蓁蓁的语气淡薄的好似在说今儿天气真好:“为了让姐姐死的瞑目,所以我让人来演示一番,曾经我的嫡母、你的生母是怎么死的,姐姐,我是不是很善良?”
楚姒张着空洞的嘴嘶哑的叫着、求着,眼睛的血泪一滴滴留下,可是楚蓁蓁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楚蓁蓁的声音瞬间变得冷漠。
那几个男人看了一眼木盆里的楚姒,又看了看年幼的孩子,咬咬牙,挥起了手里的钢刀。
楚姒看着面前遭受着跟自己一般遭遇的芙儿,听着她绝望的哭声,再想想也如自己一般受尽折磨而死的生母,只觉得这人世间所有的恶,莫过于如此了。
她多渴望自己现在能动啊,这样就算是只能用牙齿咬,她也要生生咬断他们的脖子!
“这就受不了了?”楚蓁蓁看到楚姒露出痛苦的表情,心里一阵痛快:“你说你跟你的倒霉娘当年一起死了多好,如今爹爹因为你,还要背负狠心寡情的名义,我这个皇后也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楚姒死死盯着面前的楚蓁蓁,目眦欲裂,心中汹涌的恨意和杀意让如今的她看起来更像是十八层地狱里归来的恶鬼!
“啊——”
楚姒痛苦的喊着,血泪从她眼角流下。
她只恨不得生剥面前这个女人的皮肉,饮尽她的鲜血,将她挫骨扬灰!
楚姒感觉意识越来越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再看了一眼皱紧了眉头的楚蓁蓁,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若有来生,此恨必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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